“乡巴佬,别丢我脸”知青小伙决然回城,她望着满地他的珍藏悔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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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5-05-22 13:19 点击次数:132
本文为虚构故事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村长,这婚我不结了。”林知白一大早就风风火火地来到村长家,手里攥着结婚申请。
“真不结了?”村长有些惊讶。
林知白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我已经决定回城了。”村长叹了口气,他知道宋家的那些破事,谁都能说上几句。
“回城也好,听我一句劝,宋家那些破事以后别沾了。”结婚申请重新回到了林知白手中,那张薄薄的纸片上,是他亲笔写下的内容。
那时候,他满心以为宋若涵回来是要和他结婚的。
为了宋若涵承诺的爱情,他作为下乡知青,选择留在这个贫穷的小村子,照顾她的父母,让她能放心去歌舞团拼搏。
三年的照顾,他以为两人举办了酒席后就已经算是夫妻了。
结果,宋若涵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没有领证,我们不算夫妻,我只拿你当弟弟。”林知白从村长家出来后,又去办理了回城的资料。
车票到手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了回去的实感。
几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回去的机会。
回到宋家前,林知白把车票贴身放好,刚走到家门口还未进去,他就听到了里面的说笑声。
“万鹤这小伙子,怎么这么让人稀罕啊!”宋母的声音充满了欢喜。
“饿不饿啊?阿姨给你们弄点吃的去!”宋母热情地说道。
“妈,我们刚回来还不饿,万鹤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中午你下厨给我们做手擀面吧。”宋若涵的声音温柔而体贴。
“万鹤不喜欢吃香菜。”宋若涵补充道。
“哎哟,好好好。”宋母连忙答应。
里面的人说完,一扭头看到门口的林知白,宋母的脸色唰就变了。
“还知道回来啊,还以为死外边了。”“你是要饿死我们一家人啊!”宋母尖酸刻薄地说道,和对待沈万鹤的态度完全不同。
林知白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刚来时,宋母对他也是亲热得很。
毕竟想着给女儿捞一个城里知青当丈夫,以后一家人还能一起进城。
后来被伺候惯了,呼来喝去真拿自己当一回事,对林知白的态度也就越发刻薄。
“妈......”宋若涵不赞同地打着圆场:“别说了。”“万鹤还在这。”她可不想给沈万鹤留下坏印象。
林知白一句话也没有说,兜里的火车票还热乎着。
只觉得讽刺得很,三年的一腔真心换来了现在的下场。
沈万鹤身上穿的是时髦小衬衫,皮肤白皙。
而林知白还穿着过时的破旧衣服,就显得有些老土。
宋若涵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沈万鹤身上,心里止不住有些嫌弃起林知白来。
打扮得那么老土,也不知道买两身好看的衣服。
沈万鹤一脸茫然,笑着问道:“这位是......”“这可是我的好哥们儿!”宋若涵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急匆匆地解释道。
“好哥们儿?”林知白微微抬头,语气轻飘飘地反问。
当初,向他表白,求他不要离开的人也是宋若涵。
现在,却变成了好哥们儿。
宋若涵用宋母的拐杖轻轻敲了敲林知白的腿,语气中透露出一丝高傲:“你回来得正好,别让妈再忙活了,你去做饭吧。”“你未来的姐夫有些忌口,做饭时多留心。”她紧搂着沈万鹤的腰,亲昵的姿态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林知白还记得,她曾经也是这样搂着自己的,宋若涵临走时还深情地对他说:“知白,等我回来,我们就去领证。
你放心,办了酒席,我们就是一家人。”“我的家人就交给你了,以后我会用一辈子来对你好。”因为一个“一辈子”,林知白在这里等了三年。
他眼皮低垂,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或许是看到他没有反应,宋若涵显得有些不悦,“林知白,你怎么了?看到人也不知道叫姐夫。”沈万鹤宽容地笑了笑:“没关系,还没结婚呢,你弟弟可能是害羞。”“你叫知白对吧,来,看看姐夫这条新买的手帕,喜欢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针织手帕,是城里流行的款式,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林知白已经好几年没用过手帕了,他每天忙于田间劳作,回家后还要做家务,照顾老人,哪里还有机会用这么好的手帕。
不过,现在他就要回城了,是时候整理一下自己了。
这样想着,林知白接过沈万鹤的手帕,真诚地说了句:“谢谢。”“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他刚说完,就看到宋若涵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她显得非常不高兴。
林知白看了看手里的手帕,以为他收了沈万鹤的东西,让宋若涵不高兴了,于是他又把手帕递回给沈万鹤。
“沈先生,这东西我就不收了,祝你们百年好合。”他是真心祝福的,也是真的不想再和他们有任何瓜葛,只是没想到,他刚还回去,沈万鹤就垮着脸看着宋若涵。
“若涵,你弟弟是不是不喜欢我,他都不收我的东西。”沈万鹤皮肤白皙,这么一副委屈的表情,连林知白看了都有些心疼,更别提宋若涵了。
宋若涵大声说:“给你就收着,别在这磨叽。”说着,她硬是把手帕塞到林知白手上,语气中带着命令:“你在乡下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这是万鹤的心意。”林知白心想,她可能忘了,他可是城里来的知青,家境不错,别说手帕了,想要什么买不到?他默默地收起所有未说出口的话,紧握着手帕,低头走进了屋子。
屋外,宋若涵的脸色依旧阴沉。
林知白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注意宋若涵的脸色了,无论她是否接受他的东西,她的脸色总是那么难看。
幸运的是,这样的日子只剩下七天,他就能回到城市,回到他的生活中去。
他刚把行李收拾好,宋若涵推开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我不会和你同住一个房间的,这几天你自己在这里住,我去别的地方睡。”她冷冷地说。
林知白回应道:“这几天我会搬出去,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宋若涵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嘲讽地说道:“你能搬到哪里去?这乡下哪有空房子租给你?”在她的心中,林知白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她,离开她的家。
她甚至还认为,林知白能有地方住,是她的恩赐。
但她没有想过,自从她离开家三年后,家里的事情和两个身体不好的老人,全都落在了林知白这个“免费保姆”的肩上。
这三年,如果雇个保姆,不仅要包吃包住,还得花钱。
而林知白的感情,却是无怨无悔,最不值钱的。
林知白静静地看着宋若涵,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忘记了宋若涵爱他时的模样,现在想起她,脑海中浮现的只有她冷嘲热讽的面孔。
也罢,反正他也要离开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他将开始新的生活,从此两人互不相欠。
他手里紧紧握着火车票,还有七天,他就要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林知白刚走出房门,就听到宋母的大呼小叫。
“女儿啊!你怎么还在客厅睡觉?”宋母的嘴角往下撇,斜眼看着林知白,一脸的嫌弃。
“哎哟!现在有些人真是娇贵,还要我女儿给你让地方。”林知白冷静地垂下眼帘,无视对方的刻薄。
“不用了,我今天就搬走。”在农村,空房子并不难找,他花点钱,找个地方暂住几天是完全可行的。
何必留在这里受气呢......“你搬啊!你能搬到哪儿去!”宋若涵并没有让林知白搬走。
她反而充当起了和事佬,板着脸说:“我在家也待不了多久,你们一起住,也能有个照应。”她的话听起来冠冕堂皇,义正辞严,好像林知白是个不讲理的野蛮人。
林知白忍不住抬头,仔细打量着宋若涵的脸。
感受到那嫌恶的眼神,林知白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心里泛起一阵细密的疼痛。
他还是在乎的,但他不可能再留下来受气了。
他冷笑着说:“什么照应,不就是想多个免费保姆吗?”“一天三顿饭都得我来做,你爸换下来的衣服也得我洗。”宋父瘫痪多年,他的衣物总是散发着刺鼻的尿味。
宋母连碰都不想碰,直接推给了林知白。
“昨晚他又尿床了,被褥都得我来收拾!”林知白的话语让宋家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宋父坐在轮椅上,愤怒地将手里的东西扔向林知白,嘴里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脏话。
即使林知白曾经悉心照料他,他也从未有过好脸色。
宋若涵更是气得脸色铁青,眉头紧皱地呵斥道:“林知白!你懂不懂得尊敬长辈?”仿佛说出真相就是对长辈的不敬。
宋母愤怒至极,拿起木拐就要打林知白。
这一幕似曾相识,宋母的木拐总是随着不顺心而落在林知白身上,留下一道道青紫的痕迹,疼痛难忍。
木拐还未落下,林知白灵活地躲开了。
宋母依仗着木拐的威力,恶狠狠地命令道:“还不快去做饭!”林知白没有理会她,只是说自己急着上班,什么也不做。
他骑着自行车出门,还能听到宋母的咒骂声。
林知白是个下乡知青,平时在县里的一所小学教书。
一到学校,他立刻提交了离职资料。
办事人员惋惜地问:“林老师,你教了三年,孩子们也喜欢你,怎么突然要走了呢?”林知白没有多解释,只是微笑着说:“回城的手续已经办下来了。”办完离职手续,林知白刚走出办公室,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知白弟弟,原来你也在这里教书?”林知白回头一看,宋若涵和沈万鹤站在不远处,他们站得很近,看起来很般配。
沈万鹤满脸喜悦地向他挥手打招呼,亲热地称呼他为弟弟。
他握着宋若涵的手,轻轻地摇晃着,“若涵,太好了,以后我能和知白弟弟一起上班了。”宋若涵也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点了点头。
“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知白你要好好照顾万鹤。”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疏远,而与沈万鹤却亲密无间。
几年前他们还在一起时,宋若涵说在乡下要注意影响,没办酒席前不能有亲密举动,否则村里人会说闲话。
所以他们在外面总是保持距离。
在办酒席前,村里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那时林知白还为宋若涵的体贴而心动,现在想来,哪里有什么说不说,不过是看她想不想公开罢了。
他垂下眼帘,低沉地应了一声:“好。”反正也就几天的时间了,没必要再争执。
宋若涵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林知白。
昨天那场闹剧之后,男人如今似乎变得乖巧起来,大概是因为他清楚,林家如今成了他在乡下唯一的靠山。
她甚至想要伸手去摸摸林知白的头以示奖励,但沈万鹤的话让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又缓缓收了回去。
毕竟,她和沈万鹤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与林知白保持一定的距离是必要的。
“若涵,你和知白的关系真好,我真羡慕你们。”沈万鹤带着一脸的羡慕之情说道。
他的这番话让宋若涵的动作僵住了,她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沈万鹤的妻子,应该与林知白保持适当的距离。
林知白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切,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宋若涵离开后,沈万鹤依旧保持着他那温婉的笑容。
“知白,我和若涵马上就要结婚了,以后还得多多仰仗你。”沈万鹤在提到“结婚”两个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但当林知白看向他时,他又恢复了平静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林知白的错觉。
但很快,林知白便意识到那并非错觉,因为沈万鹤接着说道:“即使是若涵把你当作弟弟,亲姐弟之间也是需要避嫌的,对吧?”“那些不喜欢你的人,你再怎么努力靠近也是徒劳的。”沈万鹤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
“你觉得我说得对吗?知白。”沈万鹤问。
林知白回想起自己办理离职手续时,工作人员无意中提到新来的沈老师表面上看起来很温柔,但上课时却有些敷衍。
当时林知白还为沈万鹤辩解,认为他可能只是刚来,不太适应,人还是挺好的。
现在看来,自己看人的眼光确实有问题,难怪宋若涵和沈万鹤会走到一起,他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
不过,想到自己即将离开,林知白还是诚恳地提醒了一句:“你和我说这些没什么意义,还是多花点心思在教学上吧。”看着沈万鹤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林知白轻描淡写地重复了他刚才的话。
“你说对吧?沈老师。”说完,林知白转身,朝教室走去。
今天是他最后一天上课。
当他回到家时,看到沈万鹤的自行车停在门口。
一进屋,他就看到沈万鹤靠在宋若涵的怀里,眼眶红红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似乎在向她诉苦。
他们之间的亲密无间,仿佛没有第三者能够插足。
林知白没有自找没趣地凑上去,只是垂下眼,想要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
宋若涵在他身后咬牙切齿地喊道。
“林知白!”“我还以为你已经想通了,没想到你还把怨气发泄在万鹤身上。”林知白气笑了,面对沈万鹤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以及宋若涵满脸的怒火。
很明显,沈万鹤已经向宋若涵告了他的状,而宋若涵没有分辨是非,直接相信了。
只有他成了恶人,在这里空口无凭地辩解。
林知白紧抿着嘴唇,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我发泄什么怨气了?”宋若涵皱着眉头,盯着他看,觉得他还在嘴硬。
林知白心里明白自己对沈万鹤的嫉妒和不满,但表面上却依旧摆出一副冷漠的姿态,试图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
“你这会儿去跟万鹤道个歉吧!”宋若涵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命令。
林知白冷笑一声,转身就想离开。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道歉?宋若涵试图拉住他,却被沈万鹤拦了下来。
“若涵,别这样,我猜知白可能是太在乎你了,才会对我有些敌意。
我不会怪他的,我相信等我们结婚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宋若涵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坚决地说:“不行,今天必须给他一个教训!”她想让林知白吃点苦头,让他以后不要再给沈万鹤制造麻烦。
林知白眼睁睁地看着宋若涵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粗暴地拽着他的手臂,将他拖进了柴房。
冰冷的感觉让他愣了一下,紧接着他开始剧烈挣扎。
“宋若涵!放开我!”在挣扎中,他的腿不小心撞到了桌角,痛得他皱起了眉头。
他瞬间放松了挣扎,结果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咔嗒……”柴房那破旧的木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若涵,这样做会不会让知白更讨厌我啊?”沈万鹤有些担忧地问。
“没关系,饿他两顿他就老实了。
今天别给他送饭。”宋若涵冷漠地回答。
林知白的腿划伤了,疼得几乎失去了知觉,寒风不断地从门缝中吹进来。
透过门缝,他看到宋若涵正贴心地为沈万鹤挡风,甚至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
“最近天气冷了,别在外面吹风,我们走吧。”外面的世界温暖而和谐,而破旧的柴房里却冷得让人发抖。
林知白立刻检查了自己腿上的伤口,幸好只是划破了皮,流了点血,过了一会儿疼痛就减轻了。
他紧握着拳头,心如刀割。
即使他已经不再主动招惹宋若涵,她还是这样无情地对待他。
透过门缝,他看到宋若涵搂着沈万鹤渐渐走远。
林知白的心已经冷透了,他拍掉身上的灰尘,咬紧牙关站了起来。
他知道不能指望宋家人会因为过去的情分而放他出去。
柴房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从中挑出一块砖头。
“啪!”林知白果断地砸碎了窗户的玻璃,从低矮的窗户翻了出去。
他什么也没带,直接跑了。
唯一带走的,就是口袋里的火车票。
柴房离主屋很近,窗户玻璃破碎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去。
沈万鹤正准备骑自行车出门,看到那一地的玻璃碎片,急忙跑了回去。
“若涵,知白不见了!他打碎了玻璃逃跑了……”他心里其实有些暗自高兴,但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担心的样子。
宋若涵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不用管他。”这个乡下地方不大,林知白能逃到哪里去?他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他最终还得乖乖地回来认错。
三年前,她一句暖心的话让林知白留了下来,如今他同样不会选择离开。
林知白匆忙跑出家门后,直接找到了村里的知青招待所。
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便向工作人员询问:“请问,这里有电话能借用吗?”工作人员指了指对面的小卖部。
林知白刚踏进小卖部,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兴奋地叫着。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拉着他的衣角。
“林老师!”林知白低头一看,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是小丫啊。”他轻抚了抚小姑娘的头。
得知林知白是来借电话的,小卖部的老板立刻热情起来。
“林老师,您随意用,别客气。”林知白拨通了电话。
这三年里,家人的信件不断,总是催促他回家。
为了宋若涵的一句承诺,林知白选择了违背父母的意愿,坚持留了下来。
此刻,他心中五味杂陈,自嘲地笑了笑。
现在,他要给家里打个电话,为之前的固执道歉。
“喂,请问找哪位?”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熟悉而温柔的声音,林知白的鼻子一酸。
这三年来,他忙于照顾宋若涵的父母,与妈妈的联系也变得稀少。
“妈,我想回家了。”这三年的艰辛,他都默默承受。
然而,听到妈妈的声音,所有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出口。
电话那头的妈妈立刻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知白!?发生了什么事,别哭,告诉妈妈。”林知白有很多委屈,但电话里说不清。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
“妈,我买了两天后的火车票,等我回家再说。”“回来就好!你最近有好好吃饭吗?天气变冷了,记得多穿点。”“我和你爸也都想通了,没什么比你更重要。
你带那个小宋一起回来吧,我们都能接受。”电话里,妈妈的声音充满了温柔和包容,让林知白的心感到温暖。
妈妈小心翼翼地提起宋若涵,生怕他不高兴。
家人的爱,总是能包容许多事。
“妈,我和她没结婚,我们已经分开了。”林知白不想让妈妈担心,便闭上眼睛撒了个谎。
“我现在和宋家没关系了,我一直住在知青招待所,给孩子们上课。”腿上的划伤隐隐作痛,林知白苦笑着,安慰着妈妈。
“我现在过得......也很好。”只是被一个人辜负了三年而已......宋若涵甚至将他关在柴房里挨饿受冻。
但这些委屈,林知白都默默承受。
听到他的保证,林母放心地挂断了电话,高兴地说要去给儿子收拾房间。
小姑娘扯着林知白的衣角,焦急地喊道。
“哎!林老师,你怎么哭了!”林知白抹去脸上的泪痕,手忙脚乱地离开了小卖部。
他刚一转身,就撞见了他最不想见的人。
宋若涵和沈万鹤正在街上谈笑风生,手里提着红色脸盆、红色暖壶等喜庆物品,沈万鹤肩上还搭着一件大红棉袄。
林知白本想避开,却被沈万鹤一眼认出。
“知白兄弟!”他热情地招呼,仿佛之前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
“知白兄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可没放在心上。
毕竟,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沈万鹤摆出一副宽容的姿态,继续说道,“我和若涵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你愿意来当我的伴郎吗?一起来我们家坐坐吧。”林知白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三年前,宋若涵向他表白时,他也曾有过这样的幸福。
原来,她真的爱上一个人,会如此急切地想要结婚。
不像他,无名无分地等待了三年。
林知白冷冷地垂下眼睛,直接拒绝了。
“不了,我还有事要忙。”他的冷淡态度,让宋若涵更加确信林知白放不下她。
她支开沈万鹤,单独面对林知白时,冷冷地讽刺道:“你不是有本事跑吗?怎么不跑得远远的?”她觉得林知白是在她面前装可怜,于是板着脸,像是在施舍一样,勉强劝道:“万鹤是个善良的人,你去跟他道个歉,以后好好跟我们一起生活,我还会把你当弟弟看待。”宋若涵认为,林知白喜欢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她和沈万鹤结婚后,他自然会死心。
看着林知白泛红的眼眶,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忍,但嘴上的话依旧生硬。
林知白听着她那施舍般的语气,皱紧了眉头,坚定地说:“不用了,我要回家了。”回家?回城里?宋若涵愣了一下。
林知白真的舍得吗?三年前他都不愿意离开。
她以为他拿回家当借口就能挽回她的心吗?宋若涵觉得他这种小脾气很幼稚,语气更加尖锐:“现在就跟我回家!跟我父母道歉,好好照顾他们,我们还是一家人!”宋若涵试图拉住林知白的手臂,却被他用力甩开。
“祝你们幸福。”林知白淡淡一笑,对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宋若涵感到心里一阵刺痛,无名火起。
两人不欢而散。
第二天,林知白在招待所度过了一夜,看着火车票上的时间。
他明天就要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林知白打算去和村里那些对他很好的叔婶们告别。
住在宋家隔壁的李婶,她的儿子是养猪的,李婶偶尔会给林知白送些腌好的猪头肉。
李婶对那个有教养又懂事的知青小伙子可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记得以前宋母对他指手画脚时,李婶总是站出来为他辩护,责备宋母没良心。
一个非亲非故的知青,愿意照顾他们两个老人,还被人这样对待。
李婶拉着他的手,听说林知白要回城,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回城里后,好好过日子啊!”她叮嘱道。
说话间,隔壁院子的欢声笑语不时传来。
李婶不屑地啐了一口,“那家人没良心,迟早会遭报应的!”林知白只是轻轻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和李婶聊了些贴心话,才告别离开。
刚走出李婶家,他就看到宋家门口随意丢弃的东西,都是他自己的。
里面有他珍藏的书籍、家中带来的木雕……还有一块腕表半埋在土里,林知白蹲下细看。
那是宋若涵离家前送给他的,说是定情信物。
这三年里,他一直舍不得戴。
那么多他精心珍藏的宝贝,都被像垃圾一样丢弃。
眼睛有些湿润,鼻子也酸酸的,那块腕表被林知白紧紧握在手中。
像过去无数次一样,他仔细地擦拭着。
林知白的感情,就像这块腕表,被宋若涵当作垃圾一样丢弃了。
还有他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也扔在地上,沾满了黄泥。
院子的门敞开着,可以看到里面摆满了喜庆的红木箱。
明天就是宋若涵和沈万鹤的婚礼。
林知白的东西,都被清理出来腾地方。
他默默地低头捡起自己的东西,收进了行李箱里。
那块腕表,他没有带走。
第二天一早,林知白到村头坐车,准备去乡里的火车站。
车子刚启动,窗外就传来了迎亲喇叭欢快的奏乐声。
他下意识地拉开窗帘,朝外看去。
沈万鹤戴着大红花,喜气洋洋地走在迎亲队列里,准备去迎接他的新婚妻子。
林知白拉上窗帘,心里却异常平静。
他彻底放下了。
从此山高水远,他们不会再相见。
车子飞速行驶,与迎亲的队伍交错而过,就像他和宋若涵的生活,从此交错而过。
整个村子里,人本来就不多。
一场热闹的婚礼,让村民们都聚在了一起。
婚礼仪式迟迟不开始,有人开始不耐烦了。
“老宋家在搞什么,婚礼怎么还不开始?”有人抱怨道。
“听说是他们家的人还没到齐。”宋若涵在布置喜庆的新房里焦急地来回踱步。
她一直在等林知白来参加她的婚礼。
那么爱她、放不下她的一个人,怎么连婚礼都不来了?!她的心里涌出不安。
宋母嗑着瓜子,不屑地啐了一口,嘴里嘟囔着:“那家伙不来就不来,你等他干什么?”反正她以后有万鹤这么个温柔和善的大姑爷伺候着,日子可别提多舒坦。
那不知好歹的死东西死外边了,她都不会去哭丧!婆子已经带着一身红衣的沈万鹤,踩过了门槛。
他们乡下土村子还讲究着老一辈的那套成亲传统。
听着院子里的土鸡打鸣,吉时都快到了。
宋母是个迷信的,赶紧催着女儿去拜堂。
误了时辰,他们家可是要沾上晦气的!宋若涵咬牙,不耐烦地说了句:“再等等!”“妈,我让人去找他了,他还没回来。”宋若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虑。
宋母呸了一口,只觉得那死东西真晦气,不来正好!宋若涵皱紧了眉头,一把掀开头上的红盖头,就想出门去找。
乡下没地方住的,要么去了知青招待所,要么暂住在朋友家里。
她过去服个软,说两句好话,林知白也就乖乖地跟过来了。
宋若涵刚迈出房门,沈万鹤就凑上来了。
“若涵,你要去哪,有什么事能比我们结婚更重要的吗?”他抹了粉、做了头发,眼睛里蓄着眼泪,就这样注视着宋若涵,就让她心软了。
好歹是自己马上就要嫁的丈夫。
而且她确定自己是爱着沈万鹤的......宋母嫌不吉利,急忙把红盖头盖回宋若涵头上。
她又拄着木拐,往门槛上一靠。
就这么假模假式地哀嚎起来。
“哎哟,你出了这个门,就别认我这个妈了!”“妈,我...”宋若涵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母打断。
“别废话了,快去拜堂!”宋母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宋若涵最终还是妥协了,先把结婚仪式办了。
喜宴上。
村头大叔喝了酒,酒嗝一打,就开始说起胡话。
“小宋啊,嫁......嫁给了......林知青,可......可要好好对人家啊!”“怎么说都......伺候你们一家子这好几年!”宋母一听,气得一扯嘴皮子,提了木拐就要去打他!“你个老糊涂!你说什么呢!撕烂你那张嘴信不信!”宋若涵拦着她妈,赶紧纠正喝过头的老陈头。
“陈叔喝过头了......知白是我爸妈认的干儿子,我嫁的是万鹤。”“啊......”老陈头一拍脑袋,“没见着林知青,我还以为呢......”“林知青在你们家待那么久,还以为......”宋若涵还在跟沈万鹤到处敬酒,听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在没遇见万鹤之前,她也以为会和林知白领证结婚,安稳过一辈子。
可是感情这种事说不准的。
宋若涵在为自己的移情别恋找借口。
敬酒敬到了隔壁李婶那一桌。
好歹是大喜日子,李婶就算觉得宋若涵对不起林知白,也不会多说啥。
喝了新郎新娘敬的喜酒,说了两句吉利话。
宋若涵敬酒的动作一顿,眼尖地看到了李婶小孙子戴在手上的腕表。
那腕表明显不是给小孩戴的,松松垮垮地坠着。
宋若涵用力抓住那小孩的手臂,有些失控地吼道。
“你这表哪偷来的!”林知白怎么可能会把这一块表送给别人呢?
“疼!”
那小孙子嘴一瘪,受了疼,立马嚎啕大哭起来。
小孩的哭声吸引了所有村民的注目。
宋若涵才意识到她太着急了,赶紧松开手。
“李婶,这是我......知白的表,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话卡壳了一下,咽下了一句“送给知白的表。”
一听说是林知白的表,李婶的脸色微变。
她轻拍了拍孙子的背,哄着他说。
“乖宝啊,别哭,跟奶奶说,这表哪来的?”
好一通折腾,才从又哭又闹的孩子嘴里问出真实情况。
“丢土里没人要......我就捡了......我没说谎奶奶!”
“丢了?表被他丢了!”
宋若涵紧皱着眉头,脸色铁青。
不敢相信地一直摇着头:“怎么可能......”
三年前她送出这块表,林知白高兴得不得了。
还念叨着舍不得戴,怎么可能说丢就丢了......
孩子还在哭,李婶没好气地阴阳了她一句。
“人林知青都回家了,你在这闹有什么用?”
宋若涵顿时一个激灵,心慌意乱地追问。
“回家了?他回哪个家?”
李婶翻了个白眼,都不想和她解释。
“还能哪个家,人家是知青,肯定回城里去了!”
她不稀罕和宋若涵多说,强硬地扯下了孙子手上的腕表还回去。
宋若涵还不相信,丢下满屋子的宾客跑了出去。
新婚当晚,新娘子跑了,这可太丢人了。
“为了个死东西闹成这样!”
留下的宋母气得砸了手里的木拐。
她为了面子还得和村民解释,这孩子是找弟弟去了。
李婶听到这个解释,摇着头冷笑了一声。
直到天黑,宋若涵才失魂落魄地回家。
她去了知青招待所没找到人。
还跑了一趟学校,被告知林知白前几天就离职了。
到知青办事处一问,才知道她赶了今天一早的火车回城。
那办事人员认得她。
宋家挺俊的一个小姑娘,刚回家探亲。
“林知青走了啊,三天前就办好了手续!”
宋若涵目光黯淡地低低应了一声。
好像很多人都知道林知白走了。
只有她寒透了心,被蒙在鼓里。
林知白真狠得下心。
吃喜宴的村民都各回各家了。
一推门进去,宋若涵就闻到一股呛鼻的尿骚味。
混杂着腹泻的酸臭味,冲得要命。
宋母嫌弃地捂着鼻子,看到女儿回来就像看到救星。
宋父偏瘫了三年多,以前被林知白照顾得舒坦。
他今晚喝多了酒,肠胃一下子没控制住。
宋母嫌臭都来不及,哪里会上赶着帮忙清理。
“快快快!扶你爸去洗洗,臭死了!”
宋若涵呆呆地应了声,心里空落落的。
林知白一声不响就这么走了,她还耿耿于怀。
他怎么就这么狠心,把他们一家人都抛下了。
宋若涵心不在焉地扶起床上瘫倒的宋父。
一个没留神,脚边被红脸盆绊了一下。
她整个人无力地往前摔。
“哎哟!”
宋父磕到墙,痛苦地哀嚎出声。
他铁青着脸,揪下了宋若涵的一大撮头发。
头皮被揪紧,疼得宋若涵面色扭曲。
宋母心疼女儿也不肯上来帮忙。
她在边上急得大吼大叫。
“老宋你松手啊!”
“别给女儿扯的头发都下来了。”
宋母这时候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大姑爷。
她扭头冲着新房扯着大嗓门喊。
“万鹤!”
这时候倒是顾不上什么吉利不吉利了。
只想着赶紧把刚上门的大姑爷喊出来干活!
她女儿这么辛苦,怎么可能让姑爷舒服地坐在房里。
“出来啊!万鹤!”
嗓音尖锐又难听。
沈万鹤还以为出什么事,立马就跑了出来。
一闻到那股臭味,沈万鹤捂着嘴干呕了几下。
“什么味,好臭!”
他干呕那几下,戳伤了宋父的自尊心。
宋父难堪地哆嗦着手,脸上是怒火中烧。
他下半身动都动不了,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沈万鹤。
“滚!都给我滚!”
自从偏瘫之后,宋父变得暴躁易怒,动不动就发火骂人。
宋母推搡着沈万鹤,让他去给宋父收拾一下。
“之前这活都是那死东西在干。”
“怎么好意思让若涵一个女人做这种事?”
沈万鹤万分嫌弃地皱紧了眉头。
“我......”
他捂着口鼻,迟疑地走过去两步。
臭味飘进鼻子里,沈万鹤脸色煞白地干呕了几下。
“不行......我不行的。”
他扭头就想走,被宋母拽住了手。
说了几句好话也劝不动沈万鹤,宋母也发火了。
她敲了敲木拐,摆出了凶横岳母的姿态。
“都是一家人了,你扭捏个什么劲!”
沈万鹤皱着眉头,神色晦暗地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
他还指望着宋若涵能够袒护着自己。
“你跟我结婚,只是为了让我给你家干活吗?”
本来就心情不好,宋若涵更是被他们吵得心烦。
她眉头紧皱着,只觉得脑袋突突突地发疼。
以前林知白在时,她从来不觉得在家会心烦意乱。
宋若涵彻底失去哄人的耐心,生硬地吼着:“林知白能干,你怎么就不能干?”
沈万鹤被宋若涵吼得一僵,双手都紧握了起来。
宋母也是叉着腰,和女儿站在了一条战线。
她搬出林知白以前干活多勤快,来指责这个新姑爷。
“这都不愿意干,难道还得把你当菩萨伺候啊!”
她提起木拐,嘴里念叨着“姑爷不打不听话!”
还真要挥着木拐去打刚进门的新姑爷。
宋若涵赶紧拦在了宋母面前。
“妈,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她像个和事佬,一扭头又劝着沈万鹤。
“万鹤,你快和咱妈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沈万鹤的拳头紧了又紧,还是勉强服了软。
“妈,对不起。”
他说得有些不情不愿,宋母冷哼了一声。
宋若涵松了一口气,还以为矛盾解决了。
没想到宋母又阴阳怪气地提起了林知白。
“林知白那死东西脾气是倔了点,有活还真干。”
“人家也是城里来的知青,咋就没那个扭捏劲?”
沈万鹤听到这话,又气得顶嘴。
“他是你们家的养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个是弟弟,一个是刚结婚的姑爷。
他又不是林知白,不可能白白受气。
耳边是无休无止、没完没了的争吵。
宋若涵烦躁得忍不住发火。
口不择言地说出以前要嫁的是林知白。
“不是什么弟弟,我们本来是要结婚的!”
要嫁的真是林知白,现在也不至于把家里搅得一团糟!
宋若涵心里头恼火又酸涩。
她已经有些后悔没嫁给林知白了。
反而嫁了沈万鹤这么个养尊处优、不干活的。
沈万鹤哀怨地瞪着她。
“宋若涵!我娶你,不是为了来受委屈的!”
“你们想有人伺候,就把林知白找回来呗!”
“你不嫁给他,你嫁给我干什么?”
沈万鹤怒吼着冲出了门,还把门框砸出了闷响。
他们一家子吵闹的动静太大了。
隔壁李婶站在门口探头。
她拍了拍大腿,哎哟了一声。
“造孽啊!新姑爷结婚第一天就跑了!”
这在农村,可是天大不吉利的丢脸事!
宋若涵尴尬地关上了门。
沈万鹤怒火冲天地走了。
家里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宋母摔断了腿,连走路都费劲。
她这几年也被伺候惯了,家里的家务活是一点不沾的。
宋父犯了痛躺在床上哎哟叫唤,都没人给他擦药。
家里的活没人干,每天乱糟糟的。
衣服穿得油腻腻的,也没人去洗,还穿在身上。
这么两天下来,难闻的恶臭从院子里飘出去。
路过他们家门口的邻居都是拧着鼻子过去的。
有人上村长那投诉他们家一天到晚臭烘烘的。
村长都亲自上门走了一趟,也没解决这个问题。
没办法啊。
宋家的条件特殊,村长也没法给村民们一个交代。
宋父宋母,一个偏瘫一个瘸腿,还能咋干活啊。
他出门时,还在嘴里念叨着。
“林知青刚走,咋能把家里搞成这个样子......”
村长以前也来过几趟,有林知白在时,宋家收拾得可干净整齐了。
这念叨声听进了宋若涵耳朵里,她心里泛起酸涩。
“那林知青结婚申请都打好了,又拿回去了。”
村长最后念叨的一句话,宋若涵浑身一抖。
“村长你是说他之前想跟我结婚?”
“那退回来的结婚申请呢?”
她怎么从来没在林知白手上看见过?
村长摆摆手就走了,压根没打算回答。
这种事现在说了又有什么用?
宋若涵回家结婚的假期也就批了五天。
筹备婚礼都用了三天。
刚回到歌舞团,宋若涵就被团长喊了过去。
团长端着严肃的神情,语气强硬地警告她。
“小宋,你家里的情况,我们团里也了解了。”
宋若涵听着,也只能安静地低下头。
团长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严厉地呵斥她。
“据我了解,你这生活作风问题很严重啊!”
宋若涵被训得臊得慌,嘴上只能一个劲地认错。
“团里决定,让你处理好家里的事再回来!”
“是!团长。”
宋若涵走出歌舞团时,忍不住掏出了口袋里的那块腕表。
她怀念地摸了摸腕表,叹了一口气。
要是林知白在,家里也不会闹得鸡犬不宁。
三年前,第一次见林知白时......
他还是个青涩的下乡知青,见了人只会羞赧地咧嘴笑。
不算帅气,也不时髦,但是那张白皙的脸清秀得恰到好处。
林知白被委派到他们家来扶助老人。
对宋家二老礼貌又温柔,悉心照料。
宋若涵当时是动了心的,才会求着他不要离开。
再后来......她遇到了留学回来的沈万鹤。
沈万鹤帅气又洋气,宋若涵变了心,追求了他大半年。
而当时,林知白还在家里省吃俭用地伺候两个老人。
沉重的愧疚几乎淹没了她。
早知道当时,就不该为了万鹤,那么冷漠薄情地对他。
至少......至少不会把林知白伤透了心,直接回城里去了。
而另一边......
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
林知白总算是回到了沪城。
一下火车站,呼吸着沪城新鲜的空气。
他知道,自己的新生活就此开始。
他的爸妈早早就在火车站外边等着了。
林母紧紧地抱着儿子,边抹着眼泪。
“知白啊,总算舍得回家了,还以为你不要爸妈了。”
林父身居高位久了,说话也带着一股训人的气势。
“知白,你和宋若涵是怎么回事?”
当时在电话里,林母也来不及问个清楚。
她搂着儿子的肩膀,也是一脸担忧。
“你不是说要等她回去,领证结婚吗?”
现在怎么就只有林知白一个人回城了。
林父林母早就想开了,让儿子带着这个农村女人回家。
再给宋若涵在城里安排个体面点的工作。
分一套两室一厅给小两口住上,安稳地过好日子。
“我和你爸早就说好了......”
“那小宋家里的条件是差了点。”
“但知白你喜欢的话,品行道德没问题就行。”
林母温柔地注视着宝贝儿子,轻声细语地说着。
什么事都没有儿子的意愿来得重要。
被林母轻推了一下,林父也点头表态。
“嗯,知白喜欢就好,你让她上城里来。”
父母的无条件支持,林知白心里一暖。
真正的爱,是无条件包容的。
在宋家,他付出了那么多,也没得到一点尊重。
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早就该回头了。
苦等宋若涵的那三年像个笑话。
林知白仰起头来,眼里闪烁着泪光。
“爸妈......我和宋若涵没领证。”
“我们分开了。”
他的眼神很平静,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也没和父母抱怨自己在宋家受的委屈。
一切都过去了。
林父林母隐约猜到了什么,他们对视一眼,没有多问。
他们嘴里只是念叨着:以后找个沪城的本地人也好。
知根知底又离家近。
林知白暗自苦笑着,心里酸涩得不行。
在宋若涵那里栽了大亏,他现在很难再去考虑结婚的事。
林知白被爸妈接回了宽敞明亮的家里。
比住在宋家那个压抑的农村小院,要舒服太多了。
家里雇了个佣人阿姨,家务活根本不用他干。
林母拉着儿子生着厚茧的双手,心疼坏了。
“他们舍得让我的宝贝儿子干这么多活......把手都磨成什么样了。”
林知白垂着眼,打量着留下太多干活痕迹的手,淡笑着。
“妈,都过去了。”
他以后不会再回去了。
心甘情愿给宋家人当保姆的日子,只当作是一场梦。
林知白的各方面条件优秀,也有教学经验。
他顺理成章在沪城的一所小学当上老师。
那小学离家里很近,骑着自行车过去也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他下乡这三年,除了苦等宋若涵和照顾宋家二老,也有了很多不一样的感悟。
林知白一边教书,一边写出了一本下乡知青的感悟录。
书里着重地描写了农村孩子的求学困难,和当地教育设施的极度落后。
“每个孩子都是一颗等待发芽的种子,而阳光和雨露并没有眷顾农村的土地。”
他的闲暇时间多了起来,每逢周末还会去参观各种画展。
林母的朋友来家里做客时,送了林知白一张很稀罕的画展门票。
这个画展炙手可热,林知白都买不到门票。
他仰慕那个写实派大师已经很久了,可惜一直没机会去现场看看画展。
只是在妈妈面前说过几回,就被记在了心里。
那阿姨笑容和蔼地送上了那张门票。
“这种艺术的东西,阿姨也看不懂,留着也是浪费。”
她嘴上说着没什么用,实际上林知白也知道,这肯定是他妈妈拜托找的。
林知白惊喜地接过门票,真诚道谢。
“谢谢张姨!”
也谢谢妈妈
这个写实派大师果然出名,画展上人头攒动。
林知白津津有味地站在一幅画作前,认真欣赏。
看展的游客都挤到了那几幅代表成名作前面去。
而这幅画作是比较冷门的作品,在大师的一众作品中并不出名。
可林知白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幅画。
这幅画,画的是龟裂大地上破土而出的新芽。
现实派大师的笔触很真实。
整个画面充满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就算在条件恶劣的荒芜土地上,顽强的种子也能发芽。
一道温柔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也喜欢这幅画吗?”
“我看你已经站在这里半小时了。”
林知白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他怔了一下,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一定在哪里见过。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看到林知白的正脸时,那个年轻女人也愣了一下。
她的双眼亮起来,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大学的鉴赏社团......林学长忘记了吗?”
比起自己动笔,林知白更喜欢欣赏有生命力的画作。
他在大学里确实参加过一个鉴赏社。
“我是比你小一届的许思思。”
林知白张嘴啊了一下,这才想起来......
大学里还真认识了这么一个人。
和他一样爱好欣赏画作的学妹。
他们曾经还聊过几句。
他们的话题,从怀念大学生活聊到了眼前的这幅画作。
他们同时给这幅富有生命力的画作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我个人认为,这是陈大师手里最好的一幅作品。”
“我也是。”
他们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打从这以后,他们时不时能约着一起看画展。
和爱好相同的人相处,林知白变得更加放松。
每次出门,他总忍不住嘴角带笑。
许思思说话幽默风趣,又懂得分寸,和他往来不会太密。
林母看在眼里,偷偷拉住了儿子问。
“知白啊......妈问你,听说你最近总是和一个年轻小姑娘一起出门?”
林母挤眉弄眼地有些好奇,笑容温柔。
她当然希望儿子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林知白坦荡地点点头,介绍许思思是他大学时的学妹。
林母笑得更深,追问道:“你们在处对象啊?”
林知白愣了愣,赶紧摇头否认,“妈,别乱说,我们就是朋友而已。”
他已经在宋若涵的感情上栽过了,不想在同一个坑踩两回。
他不愿意再轻易地把感情交付出去。
看儿子有些抗拒的表情,林母叹了一口气,没再多问。
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不好干涉儿子的感情。
那个小姑娘怎么看都比宋若涵好。
就让他们自由发展吧。
林知白正打算背了包出门,客厅的座机电话响了起来。
林母招招手催促林知白赶紧出门,一手接起了电话。
“喂......”
电话刚接起来,林母的脸色变了变。
“你是谁,来找我们家知白的?”
林知白走出门的步子一顿,茫然地看过来。
“妈,谁找我啊?”
还以为是学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找他。
林母紧皱着眉头,脸色有些难看。
林知白快步走到电话边上,接过了听筒。
“喂,我是林知白。”
电话里沉默了两秒。
一道疲惫沙哑的声音传来。
“知白......求你回来,我们家不能没有你......”
之前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现在反而低声下气地哀求。
林知白愣了一下,没想到宋若涵会打电话过来。
他不想去问对方是怎么找到他家电话的。
只是捏着听筒,平静地说道:“你已经结婚,就不要再联系我了。”
被呛了一句,宋若涵沉默了一会儿。
“和我爸妈相处三年的感情,你都不在意了吗?”
“我们之间的感情,你也不在意了是吗?”
停顿了一下,她自嘲地苦笑一声。
林知白连她送的腕表都丢了,就是不在意了。
她说的字字深情,好像是林知白做了背叛他们一家人的恶行一样。
“我在意什么?在意在你家当三年保姆?在意被你哄骗着等了三年?”
“在意你因为一句谎话,把我关在柴房里挨冻受饿?”
曾经酸涩的委屈说出来,滚在喉口变成了平淡的话语。
林知白不是在宣泄不满,只是在淡淡地阐述事实。
“我知道,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
宋若涵还在道歉,用她自以为是的方式。
“你回来,我让万鹤给你道歉,我让我妈给你道歉。”
她还是觉得,这样能够让林知白解气。
能够挽回一个已经走了的人。
可道歉哪有什么用。
林知白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不用了。”
啪的一声,他挂断了电话。
不带任何犹豫。
他不可能放弃眼前的生活,再回去当保姆。
更重要的是,被辜负的感情,已经回不去了。
在边上听了个全程的林母,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她拍着儿子的肩膀安慰着,“以后她来电话,我都不会再让你接了。”
“叮咚。”
门铃声响了起来。
门口站着的是许思思。
许思思礼貌地和林母打了个招呼,一口一个伯母叫得很顺口。
她很会和长辈相处,几句话给林母逗得笑开花。
林母也借机问起了她的家庭情况。
“噢噢,爸爸是大学教授,妈妈是医生......”
这是一个高学历家庭。
林母相当满意。
她看得出来,这姑娘对自家儿子有想法。
这媳妇她是认定了。
没聊过几分钟,林母朝他们俩笑了笑。
“妈妈要出门买个菜,你们聊哈。”
就这么找了个借口,让他们单独相处。
林知白领许思思去参观了他的画。
还把刚新鲜出炉的书当作礼物送了出去。
他们像是最默契的朋友,互相对对方的爱好十分感兴趣。
许思思捧着那本描写农村孩子困境的书,认真地说:“我也下乡当过支教。”
“跟你同一年去的,可惜去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提起这事时,她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遗憾。
林知白只觉得奇怪。
“你比我晚一年毕业,怎么会同一年下乡?”
对此,许思思只是默默地笑了笑,好像不方便解释。
她很快转移了话题,“你的画很有灵气,书写得也很好。”
林知白淡淡地一笑:“谢谢。”
离开前,许思思送上了一份礼物。
是一件不算太逾矩的小礼物。
一幅她自己画的画像,画像的主人公正好是林知白。
不是正脸画像,而是一张侧脸。
很完美地将林知白侧着脸看展会的神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表情很认真,很虔诚。
画外,林知白也很认真地端详着这一幅画。
“谢谢你把我画得很好看!”
许思思试探性地问道:“你以后能经常来给你画画吗?”
“可以。”
这没什么不可以的。
许思思的眼睛亮了亮,又再次问道:“你能接受我吗?”
林知白别过脸去,没有直视她的眼睛。
他怕会因此而心软。
他已经不想再踏进感情,这个没有回报的涡旋里。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宋若涵也时不时会打电话过来。
无一例外,都被家里的保姆阿姨或者是林母接了,没机会再和林知白说话。
保姆阿姨疑惑地和林母提起了几句。
“那个小姑娘好像没再打过来了。”
林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我不希望她再打扰知白的生活。”
她了解林知白的倔强性格。
如果不是被伤得太深,绝不会这么决绝地回家。
再联想到之前他们的电话内容......
那个宋若涵都已经结婚了......还敢来骚扰知白!
林母板着脸,又交代道:“多留着点,别让他有机会和知白说上话。”
她的儿子是个温柔又心软的。
林母不希望他再一脚踏进泥潭。
在这几个月里,林知白写完了手里的那本书。
林父的主编朋友偶然间看到他的这本书,赞不绝口。
还问他愿不愿意走出版路线,就从他的出版社出版。
林知白答应了。
他写书的目的,就是让更多人看到农村孩子的上学窘境。
“一定会大爆的!”
那位主编叔叔热情洋溢、自信满满。
他捧着那本书视若珍宝,双目炯炯有神。
......
林知白和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赶到学校。
隔壁办公桌的老教师陈老师和他提了一嘴。
“林老师,今天会有一个新老师过来报到。”
“听说是国外留学来的,麻烦你带一带。”
林知白今天的排课不多,正好能带新老师熟悉一下环境。
林知白随口一问,“新老师叫什么?”
陈老师递过来一份资料。
林知白低头看了一眼,愣住了。
上面的姓名是:沈万鹤。
是巧合吗?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沈万鹤嘴边的笑顿时僵住,惊愕地盯着林知白看。
“你怎么在这?”
声音有些破音,尖锐得有些刺耳。
“你们认识?那正好,沈老师就交给你带着了。”
陈老师推了推老花镜,赶着去上课。
办公室里就剩他们两个人。
沈万鹤皱着眉头,目光不善。
“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一想到宋若涵还对林知白念念不忘,他更是恨得牙痒痒。
林知白轻笑着,懒得和他斗。
“沈老师,这里不是乡下。”
他只是平静地提醒沈万鹤别在这里惹事。
惹得一身祸,也不会有宋若涵再来护着他。
沈万鹤这个人变脸变得相当快。
刚才还皱着眉头一脸嫌恶,现在他又温柔一笑,亲热地说着。
“知白弟弟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们还是一家人。”
故意加重了“弟弟”的音,想刺激林知白。
林知白不知道他想搞什么幺蛾子。
他平静地纠正道。
“请叫我林老师,而且我们也不是一家人。”
不想和他这耽误时间,林知白转头想走出去。
他想喊别的老师来带沈万鹤。
林知白的心里早就没有怨恨了。
更多的是,不想再沾上这一家人的晦气。
“嘎吱......”
正好有个老师推门进来。
沈万鹤瞬间委屈地红了眼眶。
“知白弟弟,若涵已经和我结婚了,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们。”
进门的秦老师尴尬地笑了笑,不知所措。
他正转身要走,又被沈万鹤拦了下来。
“我是新来的老师沈万鹤,初来乍到,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照顾。”
他讨好地往秦老师手里塞了几颗大白兔糖当作礼物。
大白兔糖是沪城少有的洋货糖果,普通职工家庭都很难拿出手来送人。
沈万鹤见秦老师乐呵地收了,他得意地斜了林知白一眼。
他又从包里掏出了一大把大白兔奶糖。
还殷勤地给每个老师的办公桌上发了几颗。
唯独刻意漏了林知白的份。
林知白不想和他做幼稚的斗争,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备课。
“哐当。”
清脆的陶瓷撞击声传来。
他放在桌上的水杯被人撞了一下。
杯子里的水溅出来,洒在了教案上。
纸上大片区域都被浸湿,笔渍渗出了一大团黑。
林知白冷眼扫过去。
沈万鹤炫耀似的晃了晃手里的陶瓷杯。
时新款的陶瓷杯上,是特意定制的。
上面的彩绘是沈万鹤和宋若涵的结婚照。
他毫无诚意地张口就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叫你一下。”
沈万鹤擅长扮可怜,话音一转。
“刚才发糖的时候把你给忘了,现在给你。”
施舍似的丢过了两颗大白兔奶糖。
又很贴心地提醒了一句。
“林老师可能没吃过,剥开的糖纸要记得撕掉。”
直到现在,沈万鹤还觉得林知白就是个乡巴佬。
不过是运气好,被分配到城里来工作。
“砰!”
一声闷响。
林知白当着他的面,把那两颗糖随手丢进了痰盂盆里。
“你......”
沈万鹤气得面红耳赤,一时语塞。
“哐当......”
林知白又以牙还牙地拿起陶瓷杯撞过去。
他用的力道很重。
沈万鹤捧在手里的陶瓷杯洒出水。
他身上那件熨烫得整齐的衣服被洒出了一大块水渍。
就连头发也沾着一泡茶水。
看着非常狼狈。
沈万鹤都快气晕了,愤怒地盯着林知白。
“你真恶毒!”
愤恨的语气,好像错全在林知白身上。
林知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表演。
要是换作以前,宋家一家子人都会袒护着沈万鹤。
可惜现在无人在意。
那秦老师埋着头备课,就假装没注意到他们的小矛盾。
林知白淡笑着,重复着他刚才的话。
“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
只是以牙还牙而已。
他放下陶瓷杯,旁若无人地接着备课。
刚才的那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林知白心无波澜地撕下了泡水的纸。
上了年纪的陈老师推门进来。
他戴着老花镜,走到办公桌前才发现多了几颗白兔奶糖。
“林老师,你人真好啊!”
“之前给我们每个人都送那么一大包,吃都还没吃完。”
“这又送了几颗,我这张老嘴够幸运的,能天天吃甜的。”
“陈老师,您误会了,这不是我送的。”
林知白不会送这仨瓜俩枣来讨好人。
他的姨父拿到了生产许可,开了家大白兔奶糖厂。
上次给他们家送了一大袋奶糖,林父林母都不爱吃甜食。
吃不完也浪费,他就顺手拿到办公室里来分了。
那陈老师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那是谁送的?”
沈万鹤脸色铁青,刚才的得意都被狠狠打了脸。
他当作宝贝来送人的礼物,是林知白随手就能拿出来一大包的。
“我一般也不会送一两颗。”
林知白轻笑着,漫不经心地补了刀。
“有点寒碜了。”
沈万鹤脸色僵硬又难堪,低下头,一句话也没说。
有沈万鹤在的地方,注定是不会平静。
林知白留着戒心提防着,也不至于因为这事影响心情。
在他的反击过后,沈万鹤消停了一天。
又过了个周末。
林知白再次回学校上课。
一进办公室,齐刷刷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朝他看过来。
那些好奇的、八卦的目光......
让林知白皱起了眉头,心里一跳。
但他一大早安排了课,没空去询问清楚。
只是放下背包,就往教室赶去。
从教室走出来时,和他关系最好的杨老师偷偷叫住了他。
“林老师......你知道办公室里这几天都在传什么吗?”
林知白大概猜到是谁在挑事,还算平静地问。
“传什么?”
“都在说,你勾引有夫之妇,就是那个新来的沈老师的妻子。”
林知白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
他勾引宋若涵?
他都已经主动离开,连婚礼都没去参加。
这算哪门子勾引?
杨老师怕他生气,赶忙解释着。
“我只是听说哈,我肯定是不相信的。”
林知白正好接下来一整个上午都没课。
他有时间好好地和沈万鹤清算一下。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里头就传来说话声。
“沈老师,林老师看起来不是那样的人啊,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是李老师略显苍老的声音。
沈万鹤可怜兮兮的声音传来。
“婚前,他就对我抱有敌意。”
“婚后,他还对我妻子念念不忘......信写了一封又一封。”
“如果他还执迷不悟,我会向学校举报的!”
林知白听得都快气笑了。
他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原本还在说话的几个老师顿时安静下来。
沈万鹤瞪着眼眶,还有些怨恨地盯着他。
“起来。”
林知白一走过去,就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
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沈万鹤顿时惊慌失措。
“你要拉我去哪!”
林知白用力地拽着他的手臂,扯着往外走。
“去校长那里说清楚。”
“如果你拿不出证据,那就自行承担造谣的后果。”
遏制谣言的最好手段,是将事情彻底闹大。
听到这话,沈万鹤脸色煞白,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当然没有证据!
本来也就是随口说说、恶心一下林知白这个贱人而已。
要是闹到校长那里,他的工作都要丢了!
“我不去......”
林知白没有搭理他,用力拉着他。
“你不是要去校长那举报我吗?现在就去。”
“不去了......”
他们两人在办公室里僵持着。
办公室里资历最老的陈老师出面制止了这场闹剧。
“林老师,大家都是一个办公室的,学生正好下课了,闹大了不好。”
林知白看在陈老师的面子上,松开了沈万鹤。
他冷漠地扫过去一眼,逼着他说:“告诉大家,你是造谣的。”
沈万鹤藏不住怨恨的眼神,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当然不愿意承认。
办公室里配备了一台座机。
林知白平静地走到了座机边上,拨弄起电话轮盘。
“那我现在给校长打个电话。”
他慢条斯理地拨弄着号码,等待着沈万鹤开口。
沈万鹤几乎快把嘴唇咬出血来。
他憋红了一张脸,咬牙含恨地脱口而出!
“对不起......都是我乱说的!”
林知白拨弄电话轮盘的手,依旧没有停下来。
“我都道歉了!你到底还要怎么样!”
沈万鹤有些歇斯底里地吼起来。
李老师一向是个老好人,忍不住在边上叹气。
他再一次开口劝道:“林老师,都是同事,算了吧,他应该也知道错了。”
这场闹剧,最终还是没闹到校长那里去。
几句不算太重的八卦流言,不足以让沈万鹤真的丢了工作。
林知白也没想再浪费时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一次,耳边不再有流言蜚语。
他能够安静认真地备课。
为了防止再起幺蛾子,李老师赶紧给沈万鹤安排了课。
沈万鹤上完课,满脸疲惫地回到办公室。
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有林知白低头写字的沙沙声。
其他人都不在,只剩下他们俩。
沈万鹤也不用在人前装模作样。
“林知白,你满意了吧?闹得我丢大了脸!”
他肆意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却无人接话。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无力感。
气得沈万鹤脸色发青。
过了好久,林知白放下了笔,才有空搭理他。
“那是你自找的。”
沈万鹤被他气得够呛,总算消停了一会儿。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又听到他拨弄电话轮盘的动静。
“请让你们厂里的宋若涵接一下电话。”
沈万鹤拨通了电话,挑衅似的喊着。
“若涵,我想你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还留意着林知白的表情。
见对方无动于衷,沈万鹤咬牙下了猛料。
“你能不能来学校接我啊?”
电话里。
伴随着厂房嘈杂的声音,宋若涵不耐烦地拒绝了他。
“我很忙,没空。”
接着,她听到了沈万鹤温柔的声音。
“不工作,你是不是就会来接我?”
这句话是威胁。
宋若涵被迫从歌舞团离开后,就无所事事。
在沈父的帮忙下,进了沪城的一个钢铁厂。
如果没有这份工作,她就得离开沪城。
这几个月以来,他们夫妻大吵小吵不断。
每一次吵架,沈万鹤都会拿工作的事情要挟恐吓她。
宋若涵皱起眉头,还是答应了。
“好,等我下班,我去接你。”
以前她追求沈万鹤时,还在歌舞团里工作。
两人接触的时间短暂,也不知道会有这么多生活上的矛盾。
沈万鹤还不太满意她的勉强,得寸进尺。
“不要,我要你现在就来接我。”
电话里的声音透着疲惫,沉默了两秒。
宋若涵知道,她的反抗没有用,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我等你来哦。”
沈万鹤满意她的回答,又挑衅地斜了林知白一眼。
实际上,他的通话内容,林知白都没听清楚。
他埋头在修改最新一版的稿件,在一个情节上犯了难。
钢笔尖头悬在纸张上,悬而未决。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一个身影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
“林知白!?”
声音震颤,嗓音激动!
“我总算找到你了!”
林知白正低头写稿子,手臂突然被紧拽住。
几个月不见宋若涵,他的心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宋若涵变得萎靡颓唐,脸上还挂着疲惫。
但这都与他无关。
林知白不想和她再有任何纠缠。
而且,这里是学校,他也不想再一次坐实谣言。
林知白用力地甩开了她的手。
他抬起平静的眼睛看过去时,语气疏远又冷淡。
“松手,宋小姐请自重。”
宋若涵失魂落魄地注视着林知白。
“知白,你还在恨我对吗?”
自从开始照顾家里父母的生活起居......
她才知道林知白这三年日复一日的忙碌有多辛苦。
林知白没搭理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稿子。
宋若涵炽热的目光紧追着他,也看到稿子的内容。
“下乡知青照顾......留守老人......”
她一字一句地念出来。
“你还在意我爸妈,也在意我,对吗?”
宋若涵总觉得,一切还是回到一开始。
回到三年前,她和林知白还是一家人。
下一秒,林知白决绝地打碎了她的妄想。
他拿起钢笔,果断划掉一直纠结的一个情节。
这个情节写的是,农村父母年迈残疾,但家里无人照顾的情况。
林知白是以宋家为原型写的,亲身经历,真情实感。
来日不可追。
他不愿意那段往事将自己牵绊住。
宋若涵瞳孔紧缩地怔在了原地。
在林知白收拾好东西要走时,她又拦了上去。
“别走......你至少说句话。”
“宋若涵!你到底是来接谁的!”
沈万鹤气急败坏地拉住宋若涵的胳膊。
他气得头昏脑涨,脸色有些扭曲。
一时之间口不择言地讽刺出声。
“以前不是口口声声说拿他当弟弟吗?”
“都结婚了,现在装什么深情啊?”
两句话说得宋若涵的脸色更加难看,一言不发。
林知白听到身后传来清脆的碎裂声。
“砰......”
那个特制的恩爱陶瓷杯被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的碎片落到了他的脚边。
他看也不看一眼,背着包快步离开。
不可能再回头了。
林知白骑着自行车出了学校的门。
没骑多久,身后就传来叮铃铃的响声。
宋若涵骑着自行车赶了上来。
她的车后座上空空如也。
宋若涵温柔地笑着,朝着他喊。
“知白,你今晚有空吗?”
“今晚大兴电影院有一场......”
她的喊声不算小,学校门口又人来人往。
林知白不希望自己身上又出现乱七八糟的谣言。
他皱着眉头,直接打断了宋若涵的话。
“别说了。”
“麻烦你尊重我,也尊重你的丈夫可以吗?”
已婚的身份是结结实实地焊在宋若涵身上的。
她无从反驳,话音被梗住。
宋若涵动了动嘴唇,还想解释什么。
林知白没耐心等她说话,早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宋若涵总算是消停了。
沈万鹤也学了乖,在办公室里老老实实待着。
不敢再轻易地招惹他。
林知白没课的时候,也会待在办公室里修改自己的稿件。
他偶尔也会将修改好的几篇稿子拿给其他老师看。
旁观者清,读者的眼光有时候更为毒辣。
老师们对他的稿子赞不绝口。
“林老师,你这是要出书啊!”
“写得这么好!肯定是要出版了!”
“我看你每天写写涂涂的,怪辛苦的。”
林知白只是淡笑着不说话。
他整理好修改完的稿子,妥善地收了起来。
这是他几个月以来的努力成果。
“林老师,下节是你的课吧?”
同班的老师走过来提醒他。
上完最后一节课回来时,天都黑了。
林知白匆匆地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
他一向是个细心的人,所有东西都会整齐地放好。
一支钢笔突兀地出现在了桌子上。
而且连笔盖都没盖好,一点钢笔墨水渗了出来。
他不可能会犯这么粗心的失误。
林知白心里一惊,赶紧打开了抽屉。
放在抽屉里的一叠稿子凌乱地散开来。
看得出来,每一张稿子都被钢笔渍糊出了黑团。
在一瞬间的慌乱心凉后,林知白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慌张也没有用。
他的性格好,和办公室的老师相处得都很和睦。
在前几个月里,从没有和其他老师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除了......上周刚来的沈万鹤。
但是在没证据之前,他不会大张旗鼓地宣扬质问,那属于造谣行为。
林知白小心地将毁损的稿件收了起来,将那支钢笔也包好。
他有的是办法治一治沈万鹤的罪。
刚走出办公室,他迎面就遇上了嘴角含笑的沈万鹤。
平时看他像仇人的沈万鹤,现在心情大好。
还热情洋溢地和林知白打起了招呼。
“林老师,今天天气真好啊。”
林知白平静地笑着,顺势回答:“是啊。”
他背着包走过去时,听到了沈万鹤轻蔑的嗤笑。
“装什么呢装。”
回到家后。
林知白第一时间就将保存好的稿件和钢笔都用透明袋收好。
他走到座机边上,看着电话簿拨弄起电话轮盘。
“喂,你好,请问是鉴定中心吗?”
“对,我是林知白。”
“我想要鉴定一份资料上的指纹。”
“请问要多久才能出结果?”
听到鉴定中心承诺一周后出结果,林知白才挂断电话。
指纹鉴定一出,足以让沈万鹤百口莫辩。
到时候,他再怎么想耍赖也无济于事。
打完之后,他又给出版社的叔叔打去了电话。
告知他的稿件被人破坏了,可能要延迟半个月出版。
那位出版社主编比他还心痛,怒斥着。
“破坏他人著作,是违法行为!是谁这么大胆!”
林知白淡定地安抚道。
“没事的叔,我会亲手送他进拘留所。”
接下来的一周。
林知白表现得若无其事。
那些稿件都是他用心写出来的。
一字一句全都记在他的心里。
重新再写一遍也不会太难。
沈万鹤也心情愉悦地嘚瑟了好几日。
林知白在低头写稿时,他还要故意凑上来看两眼。
“林老师,你的书写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出版?”
“不会是没人要吧?”
不阴不阳的话,配合着十足无辜的表情。
他又想要激怒林知白,扯着嗓音说。
“我有个亲戚家是收废品的。”
“我能给你讲个价,帮帮你怎么样?”
最近一切都很顺利,沈万鹤笑得很得意。
一时之间都有些肆意妄为。
连一向老好人的李老师都看不下去。
“够了,沈老师,办公室是老师们休息的地方。”
李老师眉头紧皱着,老脸严厉地板了起来。
“如果你想吵闹,就一个人出去吵,别耽误了大家。”
办公室里霎时安静。
沈万鹤恨得咬紧牙关,冷哼一声走出了办公室。
坐在林知白边上那个老师性格直爽。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心直口快地哼笑着。
“搞得好像是我们欺负他了一样。”
有人先开口抱怨,也有其他老师接二连三地接话。
“一天到晚针对林老师不说,课上得也不咋的。”
“我去旁听过他的课,乱七八糟的,一看就没备课。”
“这种对教书都不上心的人,怎么会被安排到这里来啊。”
座机的铃声响起来。
边上的老师顺手接了起来。
“喂,校长?您有什么事吗?”
“哦哦,有事让林知白林老师过去一趟?”
林知白到达校长室时,沈万鹤正在告状。
“校长......我和林老师以前可能有点小矛盾,我只是想和他好好相处。”
“希望您能帮忙调解一下。”
早就猜到是沈万鹤在整些幺蛾子,林知白敲门走了进去。
校长的本意是和稀泥、让两个闹矛盾的老师互相道个歉。
他也不可能只相信沈万鹤的一面之词。
更何况,林老师在学校里的人缘一直都不错。
他没想到的是......
林知白一走进办公室,扫过沈万鹤一眼。
出口就是一句举报。
“校长,我举报沈万鹤毁坏我的稿件,已经构成违法行为。”
沈万鹤一听这话,脸色霎时大变。
他很快镇定下来,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凭什么污蔑我?哪里有证据?”
林知白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空口无凭,他当然是有证据的。
“你敢说你没碰过我的稿纸?”
面对林知白的冷眼,沈万鹤目光闪烁。
他还是一口咬定了自己是被诬蔑的。
“是吗?”林知白冷笑了一下。
前天晚上,林知白就接到了鉴定结构的电话。
确定钢笔上、稿纸上都出现了沈万鹤的指纹。
沈万鹤的这句话,无疑是把自己坑进了深沟里。
面对沈万鹤怨毒的眼神,林知白淡定地说道。
“校长,我已经让鉴定机构把鉴定结果寄到了学校里来。”
“现在,应该就放在学校的邮箱里。”
沈万鹤的脸色霎时变得灰白无生机。
放在校长桌上的鉴定报告,让他完全无法抵赖。
“我的稿件早已经通过了沪城出版社的审核,即将出版。”
“沈万鹤的行为属于恶意撕毁具有巨大经济价值的稿件,影响恶劣。”
“明天,我将带上稿件和鉴定报告,前往派出所报案。”
林知白平静地一字一句说着。
每说出一句话,都能看到沈万鹤毫无血色的嘴唇抖了抖。
校长面色铁青地拍了拍桌子,吼得很凶。
“沈老师,你怎么解释!?”
出了一个进派出所、有案底的老师......学校的名誉扫地!
他这个做校长的面子该往哪儿放!
“对不起......我......”
沈万鹤脸色苍白、一个劲儿地道歉。
他不想坐牢......
“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校长我错了。”
他以为毁掉的只是林知白随手写的稿子。
没想到这篇稿子会有这么高的价值,足以害得他进拘留所。
林知白冷眼看着他面容凄惨,面无表情。
他知道,沈万鹤不是真的知道错了,只是害怕了。
害怕要去承担自己造成的恶劣后果。
校长气得又拍了拍桌子。
“你和我道歉没有用,你求一下人家林老师吧!”
沈万鹤惊慌失措地借用校长的座机,给钢铁厂打了个电话。
打给的是他的妻子宋若涵。
“若涵,我要坐牢了,你快来!”
“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来帮我和知白弟弟说点好话。”
沈万鹤脸色苍白地瘫坐在地上,双目无光。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完了。
半个小时后,宋若涵赶了过来。
闹得再大,他们也是正经结过婚的夫妻。
宋若涵还想替沈万鹤求情。
“他知道错了,知白你看在我们曾经是一家人的份上,就......”
这时候还能提到一家人,她可能从来也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了。
他当时被关柴房挨冻受饿,也没人替他求情。
林知白在心里自嘲地苦笑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拿着鉴定报告走了。
他不会心软。
沈万鹤但凡有愧疚,也不会毁了他写了三个月的稿件。
人总该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负责。
他走出校长办公室时,还能听到校长的呵斥声。
沈万鹤带着怨毒的说话声还隐约传来。
“他怎么这么狠心......”
果然......这种人就算做错了事,也不会将过错算在自己头上。
不只是沈万鹤......
宋若涵、宋父宋母都是这样的人。
一家子人烂成了一团。
林知白拿着证据举报了沈万鹤。
沈万鹤被罚大额罚款,加上拘留半个月。
这半个月的拘留案底,足够让沈万鹤出来以后很难再找到正经工作。
他的家庭条件只能算勉强富足。
一下子交完了巨额罚款,一家子人被迫搬出了大房子。
宋若涵借此机会,向沪城的法院上诉,解除了他们的夫妻关系。
理由是夫妻两人感情破裂,结婚后已经分居三个月。
林知白再一次将修改完善的稿件交到了出版社。
他骑到半路上时。
“叮铃铃......”
一辆自行车骑到了他的边上。
自行车车篮里堆放了一大束灿烂的玫瑰花。
宋若涵停下自行车,捧着玫瑰花,又掏出大红本子的离婚证。
“我和沈万鹤已经离婚了,我们其实都......还没圆房过。”
“我能追求你吗?林知白。”
她的目光专注又深情,像极了三年前向林知白告白的那个晚上。
同样的一句话,让当年下乡的林知青决绝地丢掉了回城的火车票。
在穷困潦倒的宋家,苦等了她三年。
像是怕林知白拒绝,宋若涵不由分说地将玫瑰花塞了过来。
直接一股脑地都丢在了林知白的自行车车篮里。
“送给你的,不能还回来了。”
浓得呛人的花香,让林知白皱紧了眉头。
他也停下了自行车,把那一大捧玫瑰花丢进了垃圾桶。
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宋若涵的脸色僵硬,她又从口袋里取出了两张电影票。
“今晚大兴电影院有场好看的......”
整个沪城一共也就三家电影院。
电影票昂贵又稀缺,她花了半个月工资才买到了两张。
林知白看也没看她,踩着自行车离开。
“以后别白费功夫了。”
宋若涵费那么大劲,无非就是想让他再回去伺候他们一家子人。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他没想到宋若涵的脸皮会那么厚。
林知白每天到达办公室,总能发现桌上多了一件礼物。
有时候是花束、有时候是一条毛巾,还有陶瓷杯等小礼物。
每一件礼物都包装得很精致,用意明显。
次数多了,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开始打趣林知白。
“每次趁你去上课,她就偷偷摸摸地来,我们都见过好几次了。”
“林老师真是铁石心肠的,礼物送得那么用心,看都不看一眼。”
在这之前,宋若涵一共也就来过两次学校。
其他老师也不知道这是沈万鹤的前妻。
平时的玩笑话,林知白听听也就过去了。
这一次不一样。
他正了正神色,神情严肃地看向了其他人。
“我会把礼物全部退回,大家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林知白将所有礼物一股脑地打包起来,放进了袋子里。
他不想和宋若涵纠缠,拜托李老师代为转交。
等到林知白下课回到办公室,宋若涵已经在那等着了。
一看到他,宋若涵霎时双目一亮,深情款款地唤了一声。
“知白......你来了。”
办公室的老师心照不宣地打着哈哈走出去。
给他们留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林知白冷眼瞥过宋若涵,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他看到桌上又多了一件包装精致的礼物时,眉头不耐烦地皱了起来。
“不用再给我送了,我不会收的。”
疏远嫌恶的态度,让宋若涵嘴角的笑有些僵住。
“最后一件礼物,你看看好吗?”
他还耍起了无赖,威胁似的说道。
“你不拆开看看,我就不走了。”
林知白拆开了礼物包装袋,里面是一块表。
而且还不是一块新表,表身起了一点锈渍,看得出时间久了。
拿起那块表时,他下意识地愣了愣。
这块表......是三年前宋若涵送给他的定情礼物。
后来,被他遗弃在了宋家门口的大院里。
曾经他视若珍宝、妥善保存。
后来他毫不犹豫地将表丢进了沙土堆里。
宋若涵用温柔的语调、怀念地说着。
疲惫的眼底沾着点泪光。
“这块表其实挺便宜的,不值钱。”
“但我为了买这块表,帮村口的李伯犁了一夜的地......帮隔壁的刘婶搬了一天东西。”
她自我感动地念叨着那些小恩小惠。
只是干了两天苦活,好像就为林知白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林知白心无波澜地听着她的讲述。
他顺手就把那块表丢进了礼物袋子里。
又冷下脸,皱着眉头催促道:“你现在可以走了。”
“再不走,我就喊保安了。”
宋若涵黯然神伤地注视着他,还不肯离开。
“我要走了。”
“我得回家照顾爸妈了。”
她说的是离开沪城,回到那个小乡村。
“三年了,我不相信你一点感情都没有。”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宋若涵直勾勾地盯着他,试图从林知白的脸上看到动容。
林知白突然嗤笑了一声,被她天真的想法逗乐了。
跟着她一起回去干什么,再回去当保姆吗?
“叩叩。”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许思思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对上宋若涵有些敌意的目光,她沉稳地笑了笑。
“知白,今晚有空吗?”
“我拿到了两张夜间艺术展的票。”
“那场的票很难买的,你不是一直想去?”
许思思邀功似的晃了晃手里的两张票。
面对她的及时解围,林知白笑容灿烂地应下来。
“去啊,当然去。”
宋若涵眉头紧锁,妒恨的目光死死地叮嘱了许思思。
她拉住了林知白的手臂,咬牙切齿地质问。
“她是......你的什么人?”
林知白冷淡地甩开了宋若涵,转头挽上了许思思的手臂。
他莞尔一笑,在宋若涵灰白脸色中,清楚地回答道。
“她是我的对象。”
“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宋若涵失魂落魄地离开后。
许思思侧着头,看向了林知白。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真是你对象吗?”
屏息凝神地等待着一个答复。
林知白定定地看着她,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票。
“可以是。”
林知白的书一经出版,就获得了广泛关注,销量暴涨。
他安静垂眼,捧着那本书的形象照,登上了沪城的头条报纸。
出版社又给他打过来一个电话,邀请他重返乡下,再写一篇稿子。
“一切车费开销,都由出版社包了。”
“我们的本意是,希望广大读者能更好地了解到小乡村的困境。”
林知白本来不想返回伤心地,直到他再一次收到读者来信。
笔触稚嫩的沪城本地学生,认真地在信里询问,书里写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有孩子上学连桌椅都没有的吗?
当然都是真的......
林知白坐上火车时,心神还有些恍惚。
他掀开窗帘,看着窗外的风景。
心情有些复杂。
他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再回来了。
没想到在小半年后,又再一次坐上了下乡的火车。
这一次的心境,当真是完全不一样。
走在乡下磕磕绊绊的泥土路上,林知白还有些熟悉感。
他先是去村口拜访了年迈的老村长。
“村长,您还记得我吗?”
老村长老眼昏花,看了一会才高兴地喊出声。
“林知青!你好不容易回城,咋又回来了?”
他们这乡下土地方,要啥没啥的,穷得叮当响。
老村长独自一人住在土屋里。
土屋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
说话时,上头的土屑还在往下掉。
林知白举起手里的摄像机,咔嚓地拍了一张。
“村长,我是回来帮你们的。”
“扶贫脱困,从......曝光开始。”
老村长也听不懂他的话,乐乐呵呵地点头应着。
家里一穷二白,他还想着去地里拔点菜。
眼巴巴地留着林知青在家里吃一顿。
林知白没留下来,只借口说还有事要忙。
他临走前,给老村长留下了几张粮票肉票,还有几张钱票子。
全都偷偷塞在了柜子边上。
他的帮助只是稀薄的,但足以表明心意。
林知白围着村子转悠了一圈,一一拜访了村里挺照顾他的叔婶。
住宋家隔壁院的李婶,他也专门去了一趟。
李婶的孙子已经被接到县里上学去了。
提起这事,她还抹着泪,不舍地说着。
“那么小一个,才几岁,就要一个人到县里去住。”
“可俺们村里连个像模像样的学校都没有,也没有老师。”
“村里太穷了!”
县里的小学条件也很差劲,只是也好过没有。
林知白只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的,以后会好的。”
他会尽自己所能,让村里的孩子都能好好地上学。
林知白刚走出李婶的院子,打算去县里小学看一看。
到山里挑水的宋若涵正好回家。
“哐当!”一声。
地上的水桶一不小心被她踢翻了。
“知白!?你回来了?”
又是几个月不见,她晒得黑黝黝的,面色憔悴得好像老了十岁。
身上穿的衣服也是陈旧又土气。
完全不是林知白记忆中,宋若涵英姿飒爽的模样。
相比之下,林知白打扮得干净利落,气质温和。
已经不再是以前宋若涵嫌弃林知白土气的时候了。
宋若涵拘谨地看着林知白,说话都有些不顺。
“你......你回来了。”
他们现在好像又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直到回乡前......
宋若涵才从歇斯底里的沈万鹤口中得知,林知白是沪城的富家大少爷。
不是她能高攀得起的。
林知白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嗯。”
无论多少怨恨都在时间里冲散了。
宋若涵怀着最后的一点希望,问他:“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问完这句话,她又尴尬地转头看了一眼自家的院子。
臭烘烘的气味已经循着风飘了过来。
他们家现在是全村最邋遢的,路过都能闻到臭味。
“等我收拾一下,很快的!”
“不用了。”
林知白摇了摇头,没有再逗留,转身走了。
他还要忙着去参观县城小学。
身后传来了宋父宋母摔东西的声响和咒骂声。
“我养你这么大一点用没有,快去做饭!”
“工作都找不到,你要饿死我们是吧?”
“男人一个找不到,谁来伺候我们啊?”
到了县城小学。
校长在一间空出来的教室里招待了他。
林知白了解这里的一切,他知道这里的条件有多艰苦。
照相机珍贵的胶卷,拍下了漏风的教室、冻得直哆嗦的学生。
还拍下了老师的课本,破破烂烂的书页全是手写的。
林知白路过走廊时......
有个羊角辫小姑娘拉着他的衣角,脆生生地喊林老师。
“小丫真乖,好好上学。”
林知白认真地对她说。
好好学习,未来才有走出贫穷的可能。
......
回到沪城后,林知白写了详细的乡下报道,还补上了各种照片。
借助沪城出版社的影响力,他这篇报道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捐款和物资流向乡下,宋父还派了专人去督建了一个小学。
不只是为了支援这么一个小山村,还有大量的农村孩子需要帮助。
真情实感的报道,也让更多的沪城教师流向了乡下。
在下乡知青的热潮之后,涌现了一波新的教师下乡的热潮。
不为名不为利,为了乡下孩子们的教育而出发。
直到后来,林知白才听说宋若涵自杀了。
整天伺候残疾又暴躁的父母,精神失常喝了农药自杀。
不过,这也和他没有关系了。